我们,我们的铅笔,本子都是老师给买的。
但是每个学期都要三毛钱的学费,两个人就是六毛钱,你说这钱多吗?
但就是这六毛多钱的学费,你爷爷都出不起。
我们读到了四年级,欠了学校一块钱学费实在没法还,最后就不让念了。
你奶奶你没见过,她脾气特别坏,动不动就发脾气,骂天骂地的,谁都怕他。
我们不读书,年纪小又不能挣工分,天天在家待着,天天被骂。你都不知道,那几年我有多恨你奶奶。
后来,我们总在家闲着也不是个事。你爷爷就带我们采草药卖,挣了一点钱,然后买了三十多只鸭子,我和你爸爸白天就放鸭子,下午跟你爷爷进山采药。
记得有一回,我们去了一个野塘(人不常去的池塘)。一只鸭子腿卡在河里的树枝里,你爸爸当时急了,跳下去救鸭子,结果腿划了可大一个口子。
我们当时吓坏了,受了伤回去,那肯定是要挨骂的。那天我们怕回去早了被你奶奶看到,我们等到很晚才回去。临回去时,你爸还用泥巴把腿一糊,遮掩了伤口。
但到家时,也不知道怎么着,你奶奶就是看到了你爸腿的问题,非要让你爷爷给你爸爸把腿洗干净。
结果看到这么大一个口子,你奶奶不仅没骂我们,还抱着你爸爸哭,哭的撕心裂肺的。我从小到大,第一次看你奶奶哭的那么伤心。
第二天,你奶奶说什么不让我们去放鸭子,还自己亲自把那只鸭子宰了,让我跟你爸爸补身体。
我第一次感觉,原来你奶奶也不是不爱我们,她只是表达。
到后来啊,有一段时间,你奶奶突然变了。变得很温柔,天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给我们讲睡前故事,哄我们睡觉。
那段时间她也总在念叨,说你爷爷爱喝酒,喜欢喝谁家的酒,喜欢在酒里泡什么。谁吃饭的时候有什么习惯,爱吃什么菜。
她还让我们,睡觉前给你爷爷捶捶腰,教我们怎么捶背,怎么揉腰。还让我们早上记得给他泡一壶茶,茶叶在哪采,怎么做!
直到有一天,你奶奶去世了。
葬礼三天,你爷爷都是一言不发的坐在你奶奶的棺木前,看着她抽烟。
在你奶奶下葬的第二天,你爷爷那天下午又一个人跑到山里采药去了,但是那天回来,当你爷爷跟往常一样,把药放进药罐里开始煮时,他竟然也哭了,哭的跟一个孩子一样。
那个时候,我才明白。他们之间虽然吵架,打架,但他们却依旧用着自己的方式爱着对方,关心着对方。虽然生活中的茶米油盐会改变一些事,虽然有些事表面看起来似乎很不可理解。但是,如果你的心里真的那么一个人,不管做什么,别人感受不到,那个人一定可以感受的到。
末了,姑姑还补充了一句让陈爻至今难忘的一句话:
小爻啊,你知道嘛,证明爱你最简单的方式是愿意为你去死;但是你记住了,愿意为你活着的人,比愿意为你死的人更爱你。
这个世界,没有什么比心里只有你却还得活着,更难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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